[江周]温柔地射杀星星 vol.17
（十七）
“嗯，完了……”江波涛说，又觉得这种说法略不妥，“我是说，解释完了。”
周泽楷愣愣地看着他。
“咳。”他清了清嗓子，目光放在门把手上，“这本，嗯……这本诗集我先拿走了，你……”
江波涛又说不下去了。他很庆幸高塔的黑暗把他的脸给遮住了。
“……先走了。”
带着诗集，同样满脸通红的江波涛狼狈地转身，飞快地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。“等我回来。”他尽量保持平静地补充了一句，然后迅速地，几乎是疾走着从台阶上下去了。
“……”周泽楷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不会让你失望的。
想起叶修和他说的话，周泽楷的脸似乎更烫了。
他拿着手中的手稿在高塔上茫然地站了一会儿，然后靠着墙慢慢坐了下来。但是立刻他又站了起来，然后在高塔上来回踱了一会儿，似乎这样就能让心情平静下来。
走了一会儿，他停住了，然后就这么站着翻开了手中的手稿。手写的江波涛三个字映入了他的眼帘。
他又迅速把它给合上，然后有点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又一次来回走动了起来。
江波涛一路回了自己的小屋，然后把诗集飞快地塞到了枕头下面。
本打算回来睡一觉，但是现在睡意全无。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，猛地站起了身冲向了门外，甚至因为走的太急而撞上了门框。
他一路走进了自己的菜园子，看起来气势汹汹。
这可把蔬菜们都给吓坏了，一下全都噤了声。
江波涛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在菜园子里坐了下来，接着用手捂住了脸。
周泽楷围绕着高塔走了好几圈。
他觉得越走越焦躁，好像有什么在胸口轻轻地挠着。于是他放弃了这个行动，而是在高塔上躺了下来，冷静了一下。
接着，他把手中的手稿翻开，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剧情上。
书中的枪手在夕阳中乘上了飞速行驶的列车，然后仔细翻看起搭档给他的剪贴簿。
他草草地看了几行，思绪就从书中飞走了。
当意识到他已经把自己和江波涛的形象具化进剧情中时，他差点从地上弹起来。
江波涛就保持着这个姿势，半天没有动。
蔬菜们有点紧张地议论起来。
“怎么这样？是不是又没有灵感了？”番茄很担忧。
“肯定不是啊！”白菜迅速反驳，“没灵感的时候是枯掉的样子，现在这样明显就是水喝多了，出来晒干。”
“他是人，又不是菜。”萝卜一语中的。
江波涛换了个姿势，把脸埋进了膝盖里。
“是不是不舒服啊？”莴苣小声地问，“作家先生，你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江波涛没有说话。
“看来是真的不舒服啊，水喝多了吗？”白菜说。
萝卜对这些提问表示不屑一顾。
周泽楷又看了几页。
他一字一句地看着，接着发觉自己已经忘记前两页说的内容了，再翻回去重新看。他把每一行字都读了下来，但是一行都没读进脑子里。
一页纸上的内容，他反复读了三四遍，都没搞清它到底在说些什么。
有点懊恼地把书压到自己的脸上，他闭上了眼，只露出红得发烫的耳尖。
江波涛现在抬起了头。
蔬菜们都以为它们的作家先生感冒了，纷纷劝他回去休息。
江波涛想着心事，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，又把脸埋进了手掌。他就这么坐了一会儿，然后又飞快地起身回了屋。
“怎么回事？是找到灵感了吗？”番茄又吓了一跳。
“你们太幼稚了。”萝卜感慨。
周泽楷已经放弃读书了。
他回了自己的小篷子，里面还关着一个装满了星尘的小口袋。
他盯着星尘看了一会儿，好像想到了什么，又从篷子里钻了出去，飞快地走到了门前。
然而，当他准备开门的时候，他又犹豫了。
犹豫了片刻，他转过了身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接着，再一次，围着高塔绕起了圈。
江波涛在屋里呆了一会儿。
他从枕头下面把自己的诗集给翻了出来，然后重新读了一遍朝露与蔷薇。
之后，他就这么打开着诗集，沉思起来。
有一根引线冒出了头。而江波涛抓住了它，轻轻一拉。如同一团乱麻一样的思路在这根引线的引导下被一点点解开，捋顺，平整地在江波涛的面前摊开。
我喜欢他。江波涛想。
这一刻心境如此清晰，就像是凭空多出了一面明镜。他从这面明镜中看着过去的自己，不禁为自己之前所有的茫然无措而感到好笑。
他再次起身，离开了自己的小屋。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带，空着手走向了高塔。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他已经把名为逃避的那心情，也一起丢下了。
仿佛有一双手拂去了空中的雾霭，然后显出了眼前的道路。没有路标，也没有指向。
但他可以大步地向前。
蔬菜们望着江波涛的背影，非常担忧。
“到底怎么了？”白菜很焦心，“怎么又走了？”
“恋爱了。”萝卜高深莫测地说。
“和谁？”番茄惊恐地问。
“……灯塔。”萝卜冷静地回答。
“……”
莴苣吓得哭了起来。
周泽楷定了定神。
他转身，像是做好了决定一样，重新走回了那扇门的面前。
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，保持着这个动作。
接着，轻轻按下了门把手，然后拉开。
江波涛越走越快。
他一路奔跑着从高塔中飞奔而上，黑暗也无法减缓他的脚步。
但是，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，他还是停住了。
平缓着呼吸，他慢慢地走到了门的前面，轻轻捏住了门把手。
门刷的一下从反方向被拉开了。
江波涛吓了一跳，重心没稳住。拉开门的周泽楷也吓了一跳，迅速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江波涛。
但是两个人又迅速尴尬地分开了。
“咳，小周，我回来了。”江波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“嗯。”周泽楷望着旁边点了点头。
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那个，我们换个地方？”江波涛冷静地说着。
“好。”周泽楷回答。
他们沉默着从门边离开，一前一后地往他们的小屋走。温馨浪漫的藏匿盒之家。江波涛想着，有点无奈地笑了笑。
当他注意到眼前青年略带僵硬的脊背时，他更加无奈了，几乎是苦笑了起来。
“小周。”他伸出手拉住了周泽楷。周泽楷被这一碰吓了一跳，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。
江波涛叹了口气。
“我们谈谈。”他对周泽楷说。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