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江周]Long way home 2
Chapter 2 机械师的机械城
“我会解释清楚的……”江波涛站在帽子上拼命挥手，“我在这儿！这是个误会，能不能先把我们放了？”
肖时钦找了半天才在地上的帽子上找到江波涛。他推了推眼镜，把帽子捡了起来，递给被机器人抓住动弹不得的周泽楷，又挥挥手让机器人摆出一个有些奇怪的姿势：“好的，如果需要的话请坐着说吧。”
周泽楷茫然地看着肖时钦。
“就坐在……嗯……”
肖时钦思考了一下，认为坐在这样的机器人身上的确有些猎奇。他朝周泽楷靠近了一些，谨慎地摘掉手套伸出手，在快要触到周泽楷的脸之前停住了。
“……非常抱歉。”肖时钦收回了手，顺便让后面那个机器人松开钳子，“是我误会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又低头看了一眼站在周泽楷帽子上的江波涛，再抬头看看周泽楷，“还是请你们好好解释一下。”
半小时前周泽楷和江波涛来到了他们的第一个故事里。周泽楷没站稳，把手里的帽子给摔了出去，幸好江波涛机敏地在帽子落地前跳了一下。
接着周泽楷就被抓住了。
这难道不是一个温和的造表人的故事吗？
江波涛从帽子里爬出来，一溜小跑跑到周泽楷身边——真的是小跑。他足足跑了三分钟，然后发现自己也拿这个机器人毫无办法。
“至少他抓不到我……”江波涛仰着头看着这个庞然大物。被抓住的周泽楷别扭地挣扎了一下，结果被抓得更紧了。
“我试试看能不能找人来帮忙。”江波涛转头看了看那个帽子，“小周，你能够着帽子吗？”
周泽楷沉痛地摇头。
“那我把它推过来，你捡起来让我在高处看一看？”
周泽楷想了想，小心翼翼地伸了伸手，表示能行。
江波涛又一路小跑回去。他还没开始他的推帽子大业，远处就传来了落叶被踩碎的声音，似乎有个人正朝这里走过来。
不过似乎来者不善。
周泽楷跟在肖时钦的身后，江波涛坐在帽子上面，两个人都对举着枪露面的肖时钦心有余悸。即使他一路都在回头让周泽楷注意脚下，进屋之后给周泽楷泡了一杯热可可，并且贴心地专门拿来一个小勺给江波涛。
“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，呃其实我算是，也不算是，唔挺好喝！您的手艺真不错！”江波涛用双手举着小调羹喝热可可，“就是那个……请稍等一会儿，我想想该怎么解释。”
肖时钦默默推了一下眼镜。
“找我是有什么事吗？”他直截了当地阻止了江波涛的冥思苦想。
“嗯？”江波涛看看四周，“我们来找一个造表人。”
“我就是。”肖时钦说。
江波涛怀疑地又看了看四周。墙壁空荡荡的，只有一面时钟挂在墙上，而且看起来已经挂在那里很久没有拿下来过了。
“请问镇上还有其他的造表人吗？”
“恐怕没有。”肖时钦抱歉地摇头，“如果你只是需要修理钟表——请交给我，我会完成它。”
“嗯，怎么说呢……”江波涛又开始冥思苦想。旁边的周泽楷从自己杯子里再舀了一小勺热可可放在他的面前。
“在帽子里造一间卧室是吗？好的。”但是出乎江波涛的意料，肖时钦立刻明白了他们所需要的是什么，“不算大工程，制作只需要一天半，不过我还缺一些材料。三天，可以吗？”
江波涛眼睛睁得大大的。
“呃，如果你还有什么特殊的需要，比方说衣柜和床头柜的样式，还有落地灯要什么样的灯罩……”肖时钦已经拿出了工程图纸和三角尺。
“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？”江波涛问他。
肖时钦困惑地推了一下眼镜：“惊讶什么？”
“……好吧，谢谢你。”
江波涛原本已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，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。
周泽楷伸出手指，安抚了一下有些莫名失落的江波涛。
工程不算大，但是非常精细。江波涛和周泽楷没有钱可以给肖时钦——给了也没有用，他们三个人用着三种不同的货币，尤其江波涛的还是已经缩小了的版本——因此周泽楷和江波涛出门帮肖时钦找材料来抵换。他俩去小树林里采了一点小果子，再到市场上用小果子来换取材料。
材料要得并不多，因此大部分店家都很乐意和他们交换。毕竟这样的组合他们还是第一次见——一个英俊沉默的年轻人，带着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家伙。有一个店主甚至连小果子都没要，只想戳一戳江波涛。
江波涛爽快地同意了，周泽楷也只提醒了一句轻一点。店主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江波涛的脑袋就收了回去，可江波涛还是一个激灵，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“……害怕？”他俩离开之后周泽楷小声问江波涛。
江波涛默默摇了摇头，眉头迷茫地皱了起来。
“是冷的。”
冰冷的手指，轻轻点在江波涛的身上。
秋风又带走了一些枯叶。周泽楷的帽子留在了肖时钦那里，因此只好用手帮江波涛挡住吹来的寒风。他的手心很温暖——和肖时钦的热可可一样温暖。
“外面好冷。”江波涛对肖时钦说。肖时钦摘下自己的眼镜，揉了揉眉心：“是很冷。冬天就要到了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江波涛看着肖时钦。“街道很喧闹——但是很冷。”
肖时钦现在戴上了眼镜。他透过镜片看着江波涛和周泽楷，沉默片刻，把手中的图纸递到两个人面前。
“的确。要修改吗？不要我就开始工作了。”
“我真的太好奇了。”江波涛坐在周泽楷的肩上沉思。
“故事是？”周泽楷问江波涛。他之前趴在王杰希的书上看过这个故事。
“故事里没有写。”江波涛苦恼地抱着臂，“故事里只说了一个孤单的造表人，但是没有说到这些街道和这些人。”
“嗯……结局？”周泽楷又问。
江波涛想了想。
“有一天造表人睡着了，怀表还握在手心里，但是没有走动。这时有个人悄悄地走过去，把那个怀表拨动了一下。怀表就开始走了。”
“……”周泽楷不太明白这个故事到底想要说什么。
里间传来一些动静。一直忙着造小屋子的肖时钦打开门走了出来，看见一直呆在客厅的两个人微微一愣：“我还以为你们已经休息了。”
“吃夜宵。”江波涛举起手里的巧克力，上面有一些小牙印。
肖时钦找出工具刀帮他把巧克力切成好几块。
“谢谢。你要去哪儿？”江波涛感谢了肖时钦，开始找有杏仁的部分。
“嗯……工作。”肖时钦扶了一下眼镜。
江波涛眨了眨眼睛。
“你们不必跟着我……”肖时钦走过了走廊，无奈地转身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两个人。
“不能围观吗？”江波涛笑眯眯地问。
“不是不能……”
周泽楷安静地冲他微笑了一下。
“只是……”
肖时钦看着两张写满期待的脸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：“好的，来吧。”
他打开了自己的工作间——这里仍然几乎什么都没有，只有一个怀表放在桌上。他走过去打开了怀表，把指向十二点的秒针轻轻拨动了一下。
“好了，我们回去休息吧。”
江波涛和周泽楷都傻了。
“你的工作……”甚至连上发条都不是。江波涛感觉自己被那个故事给欺骗了——谁会知道书里所说的拨动真的是拨动指针啊！
“工作么……”肖时钦顿了一下，这回轮到他冥思苦想了，“这是时间。”
周泽楷点头表示明白。
“如果不动，就会永远停在十二点。”
周泽楷继续点头。
“明白吗？”肖时钦苦笑了一下。“如果不动这块怀表，整个镇子的人都不会动了。”
周泽楷和江波涛对视了一眼，两个人的脸都白了。
“你……你搞死而复生？”
“死……死而复生？”
肖时钦的脸也白了：“你们在说什么？”
“街上的人，为什么都是冷的？是你强行变动了时间线，让死人……？”江波涛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。
午夜十二点讨论这种话题，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哆嗦。
“并不是这样。但我以为你们知道？”肖时钦又泡了一些热可可，“他们都是我造出来的人。”
“……造人……”周泽楷有点迷惑。
肖时钦被一口热可可呛住了。
“这里没有人，除了我。”他掏出手绢摘下眼镜，小心地擦拭了一下，“没有人会来。”
江波涛总算了解肖时钦为何会笃定自己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。
“因此最开始我才误会了你们，以为又有谁程序出了错，被守卫者——就是那个机器人给抓了起来。后来才发现竟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客人。这很稀奇。”
“所以你一点都不惊讶。”江波涛有些感慨地喃喃，“也对，能造出一个镇子，活生生的人，还有什么不相信呢。”
他转头看了看周泽楷，两个人都明白那个故事到底在说些什么了。
“……程序出错的人……”周泽楷问肖时钦。
“嗯，”肖时钦点点头，“有一些出现了错误。因此都格盘重造了。”
……这不对啊！
江波涛差点从周泽楷肩上翻下去。
“都……都格盘了？”江波涛干笑了几下，“你的机器人真的很厉害。”
“我也这么认为，但是还有一些问题，比如移动速度不够，也不能做太精密的动作，并且……”肖时钦打算认真地和江波涛讨论机器人的构造。
“我是说你可以不用机器人拦截，就看看那些人程序错误之后会发生什么。”江波涛赶紧打断肖时钦。
肖时钦推了一下眼镜：“会混乱。”
“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？”江波涛试图劝导他，“也许他们活了很久，慢慢长出了一颗心……”
“这太唯心了。”肖时钦沉思了一下这个可能性，“我不太相信。”
“你连我这样的都能相信，为什么不肯相信他们也有心呢？”
对话陷入了可怕的僵局。周泽楷看了看江波涛，又看了看沉默的肖时钦，抿了抿嘴唇。
“试试。”周泽楷对肖时钦说，“……一天。”
“不要动那块怀表，也不要用你的机器人，就试一试。”江波涛比出一字来，“行吗？”
两个人又一齐对肖时钦露出了期待的表情。
肖时钦努力抗争了一会儿。
“好的。就当做我偷了一天来帮你们造房子吧。”
机器人的开关被关掉了，停放在墙角。肖时钦工作了一整天，江波涛和周泽楷等到夜里也没见他出来，悄悄推开门一看，肖时钦果然睡着了。
接着，故事就会如同书里所写的那样。他俩想。
为了让故事顺利发展，他俩还偷偷把那块怀表给拿了出来，小心地塞进肖时钦的手中，然后开始等待起来。
他们等了又等，等了五分钟，十分钟，十五分钟。谁也没有出现。
这不科学。江波涛再一次和周泽楷对视了一眼。难道故事并非他们所理解的那样吗？
就在这个时候，他们听见小小的“啪嗒”一声。
那个靠在墙角的机器人，花了十五分钟才把自己的开关给打开。
TBC